灯
厚重的云朵将白月光挡住,街边是商店那些刺眼的LED灯,路旁则是几个小商贩装在车上的白炽灯。
我坐在石墩上,望着那没有光亮的天空,仿佛被一个大的黑色袋子包裹住,不断压缩着袋内的空气,让人心头有些压抑。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。可父亲还是没来接我。我从石墩上站起,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步。
“来尝尝吧!来尝尝!”不远处传来叫卖声,我好奇的投去目光;这么晚了,谁还买东西?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小伙被一个卖水果的的大妈叫住。大妈让小伙尝尝梨子,她像上贡一般,慌乱的用卫生纸擦擦梨,两只手将梨捧到小伙子面前。小伙子拿起梨,尝了一口,估计是不好吃吧,他尝了一口,便偷偷吐了,小伙子将梨放在大妈的车上,客气地说:“回头来买。”便快步走开了。
我探了探头,发现她正朝我这边走来,我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眼光,将目光投向对面——这也是一个小贩,一个卖枣的爷爷。我在心里推测这位爷爷不会也把那个小伙子拦住,我饶有趣味地盯着小伙那越来越近的身影,越来越清晰的步伐。
“哎,小伙子。”果不其然,这位小伙子又“幸运”地被叫住。“你尝尝这枣子吧,不甜不要钱。”我趁着那发着暗黄之光的脏兮兮小灯,看清楚了那老人的模样。他穿着一件不知洗了多少次,发白发黄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大衣,可能太久没有换吧,大衣的边缘都像小丘一般起起伏伏弯弯曲曲。老人的脸像极了黄土高原,灰黄的,一条条皱纹深得像一道道鸿沟,仿佛他一生那一波三折的故事都藏在里面,有的甚至早早就被“密封”起来。老人的罐骨很高,像那上面没吃,中间啃得只剩下籽的苹果,双颊深深的凹进去。
“小伙子,尝尝吧!”老人又开始推销了,小伙子似乎有些不耐烦,他快速的抓起一个枣子,狠狠的咬了一口,可能很甜吧,小伙子口里不经发出赞叹声,飞快的将枣子啃完。老人期待地问:“怎么样,甜吧,要不要来一点?”小伙子有些停顿,随后仍用那句客套话:“等会来买。”说完便想离开。
“哎,等下。”老人的语言突然尖利起来,“你要付钱!”小伙有些惊奇地望着他,老人却仍是坚定要他买单。小伙子似乎真的不开心了,他大步走回来,用一种带着怒火,轻蔑的语气问道:“多少钱?”“5毛一个。”只见小伙拿起手机付完款后便急忙走了,他走后,老人手机上响起“支付宝到账5元。”老人似乎有点迟疑。我也有些不喜欢这个老人,倚老卖老,强买强卖,还多收了别人的钱,怎么可以这样?
过了一会儿,小伙子回来了,他气势汹汹地走到老人旁:“给我打包5元钱的枣子。”老人却带着哭腔,恳求似的说:“今天好多人都尝了这个枣子,他们都说好吃,回头再买,却也再看不到人了。”老人还双手合十,举过头顶,弯腰又起,弯腰又起:“我几天都没开张了......”后面的话全变成了哭泣的唔咽声,估计只差那句行行好吧。
小伙也没说什么,走到之前卖水果的大妈那买了一斤水果。我看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,不由得为小伙子感到不平,为什么前人的做法要他来承担,但看到之前大妈车上那么多被咬了一口的苹果,小伙又未尝不是“前人”?在这纷繁复杂的生活中,谁又不是因果呢?
父亲骑着车来了,坐在车上,天空仍是那样漆黑,商店的灯也关了,只剩下路边那刺眼却有略显凄凉的白炽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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