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会想起那句话
她笑了。
眼睛眯成一条缝,让皱纹爬满眼角。永远是青紫色的嘴唇,笑成“月牙状”,好似在此刻又充满了活色。头顶的白发被风恍然吹动,脸色愈加黯淡,皮肤似乎更加粗糙。
奶奶,真的老了。可面对马上就乘车从老家回城里的我,抬起右胳膊,用力摆动,努力打起精气神儿,大喊:
“有时间就回来吧!”
“叮叮……”闹钟机械地响起,就这样叫我起床。那“叮”的声响,一点乐趣也没有,只是在敷衍,在完成它的任务。拨动开关,是冰冷的感觉。把它重放回床头柜上,却不经意间碰住了床单,空荡荡的,又如一块冰,凉丝丝的,让人心生凉意。我想起——
“小懒虫,起床了。”奶奶轻柔的话语闯进我的心房,“扮”起了闹钟的角色。她轻轻叠着她的被子,还时不时用手挠挠我的脸——暖和,温柔,幸福……但不过一转身,脊背上的凉意席卷而来,我不禁打了个寒战,回到了现实。只是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床,心灵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呼唤“有时间就回来吧”。
肚子的饱胀感让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碗筷。刚一起身,妈妈只是眼一瞪,来了句“狮子吼”:“快吃干净!”我不寒而粟,只好立马又端起碗。
“奶奶,我吃不了了。”那双饱经风霜,满是褶子的手便端起碗,边慢慢靠近我,边说:“好了,快吃了吧。”奶奶还时不时地用勺子舀动碗里剩下的粥。此时,那粥就真的溢出香味,沁人心脾,让我情不自禁地端起碗,吃了个底朝天。奶奶满意地拿着空碗走向厨房。
门闭住了,风推着它发出“砰”一声。突然间,我眼前出现的是老家的那扇大铁门,奶奶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活。“嘎吱”一声,厨房门又被打开了,走出来的,却只是妈妈的身影。空荡荡的厨房似乎回荡着声响:“有时间就回来吧”。
台灯立在书桌上,灯泡始终亮着。它伴着它,也伴着我,直到深夜。可那亮光也好似陪着我的奶奶,尽管只是鼾声,却那样地亲切。好像只有伴着此起彼伏的它,我才能踏实地坐在书桌旁。
曾多少次打开车门上车,扳动车钥匙,驶向的却不是老家的方向。曾多少次想打开铁门去高声大喊:“奶奶,奶奶!”也终究只在想象中结束。
奶奶,我想回去,和你一起……
从奶奶身边长大,有奶奶教我背“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”之时;有老奶奶帮我系上围裙,舀水和面之时;有奶奶硬生生地被我拽在桌子旁签字,签那三个娴熟的字。那字,和我的一样有力。
每当在冰冷中睁开眼时,每当坐在餐桌旁时,每当打开台灯写作业时,脑海中总想着一句话“有时间就回来吧”。那语气,是渴望;那语调,是期待;那话,尽是绵绵思念之意——对孙女的想念,思念,很浓很浓。
只是20分钟的路程,却就这样隔开了孙女俩的生活。至今有的,却也只是我总在脑海里想的那句:
“有时间就回来吧”。
那,引人思念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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